与病共老
文/苍山如海{王晋红}
“病”这个玩意儿是个势利眼的家伙。年轻的时候,喝冷的吃生的什么也不忌讳,身体倍棒吃饭倍香.大冬天的穿一条秋裤,照样像腊梅一般“犹有花枝俏”。至于喝酒,比喝水还豪横,遇上对手,刚一入座便是半斤酒杯一口下肚,不吃一口菜。直视对方:咋样?再来一杯?若对方认怂,自己方下坐,然后翘起二郎腿自负地尝一口小菜;若对方和你一样豪横,虽心里有几分胆怯,但出于脸面,依旧装作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,“行,再闷半斤!”一斤酒下肚后,双方便不再抬杠硬克了,颇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,彼此开始吹捧起来。“哎呀,你酒量真可以呀”“不行不行,你才是好酒量!”其实到这个份上,双方都有些醉意了,但不能不喝,毕竟饭局刚开始。接下来喝酒便不再劝了,但酒壮怂人胆,依旧再敢喝他个二、三两,依显示自己的海量。等酒场一散,便陶然大睡,鼾声如雷。睡个天昏地暗,醒来后,嗓门冒火,嘴唇干裂,暗忖:以后王八蛋才这样喝酒。
可过不了几天,再遇上强手,依旧不肯服输:来,先干为敬!又是一场豪饮。即便这样,身体也没有多少不适,真可谓“我拿青春赌明天”。慢慢年长老成以后,不再豪饮了,但半斤八两也是常事。有人讽刺我说,李白斗酒诗百篇,王员外豪饮冠李白。这话自然不能当话听,权当是人家闹肚子憋出的一股气吧。近年来,身体每况愈下,不复当年的活力和生机,日趋老迈开来。先是腿脚功能退化,平时行走到无大碍,一到爬山下山便有些吃力。今年以来在南太行的几个景点游玩了几回,上山还凑乎,下山时膝关节就顶不住了,一脚挪一脚叠着往下行,别人以为我是个残疾货。其实这几年变化的是整体机能的集体退化。再不敢像以前那样大快朵颐地喝酒吃肉了,再开心热闹的饭局,酒量也不敢超过半斤,否则,第二天身子像被抽去几根筋,软塌塌的。也不敢熬夜打麻将了,不然,第二天老脸黄蜡蜡的,像是小死过一回。年轻时大吃海喝的恶习换来现在的高血脂,超过正常指标一倍多,有时感到头昏昏沉沉的。前段时间有医生建议我吃了些他丁类降脂药,没想到转氨酶突然升高一倍多。原来他丁类药品对肝脏损伤很厉害,我应该属于他丁类药品特定过敏人群,只好停用了降脂药。总不能拆东墙补西墙去治病吧,两害相衡取其轻,用运动和饮食调节吧,也未必有效。
身体的免疫功能和调节机制都已经开始退化,退行性病变都是时光惹的祸。胆囊息肉已经很多年,有医生说可能和饮酒过量有关系,医院一个副院长大惊失色对我说,应立即做手术,怕以后恶变。医生的话我向来不迷信,我知道,以我的社会地位很难接触到专家权威,面对更多的是半把刀医生。于医院找了专家理论。专家毕竟是专家,人家气定神闲地说,不必当下做手术,先观察着看,如果息肉不超过一厘米不要管他,记住每年做回彩超即可。至今,二十余年过去了,我的胆囊息肉依旧是三、四毫米,未见增大。我记得太原那个专家曾这样说过,人体内有些病患是先天带来的,如果没给身体带来什么不适,不必要过度干涉。有的人可能终身就携带着某种疾患,只不过本人没系统检查过,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,尤其是在医疗卫生条件不发达的地区。言之有理。当时医院那个副院长的话,做了胆囊切除手术,胆没有了,我白挨一刀不说,对我这个除了喝酒稍微有点胆量,其他都谨小慎微的庶民来说,岂不是胆量更小了?我至今非常感谢我胆囊上这块小息肉,多年来,她始终不渝静止不长,与我和谐相处,两好平安。我五脏六腑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毛病,但五官开始闹事。先说眼睛。花不花,四十八。意思是说四十八岁是眼睛由好转花的分界线。我的视力还不错,五十岁以后才开始戴老花镜。主要原因是小时候读的书少,学历低,没有费过眼力。不像哪些博士硕士学士出身的大文人,“三更灯火五更鸡,正是男儿读书时”,凿壁偷光,囊萤映雪的勾当从没干过。虽然现在不学无识,但视力没有过早地损伤,平生不戴眼镜,没有冒充过文化人。眼下,视力逐渐退化,看书时间一长,眼球便干涩发酸,只好作罢。想恢复到年轻时的视力已是妄想。再说耳朵,多年的中耳炎时好时坏,听觉不再灵敏。除了别人说我坏话,好话大都听不清,属于选择性耳聋。平生听到的噪音太多了,特想清静,但优美的旋律美妙的歌声还是特别喜欢。嘴巴倒没什么问题,问题是嘴巴里的内涵出了毛病,主要是牙齿,目前已脱落八颗牙齿,镶了四颗,凑乎用着。难以咀嚼的美食不再向往,吃一顿大肉,牙缝里塞满的肉丝比进入胃里的都多,光刷牙就得半个小时。眼下又有几颗牙齿蠢蠢欲动,闹着想下岗。我尽力挽留他们,但不知哪天他们就会猝不及防溜掉。假如有一天,我满嘴白生生的假牙醒目耀眼的时候,还有什么美食能打动我呢。细思极恐。最后说说这个可恶鼻子,过敏性鼻炎已经数年,一直不见好转。尤其是冬天,每天嚏喷不断。在公共场合引人侧目,成了新冠病毒的重要嫌疑犯。我在电医院教授的授课视频,他也是鼻炎患者,多年来也根治不了。人家那么大的权威,那么好的条件,那么多的薪水都治不好,我还奢望什么呢?我只盼有一天,鼻炎细菌比我的寿命短,就是说,它死了,我还活着,鼻炎也就好了。这不是天方夜谭,我在忻州认识一位厅级老干部,他一辈子为皮肤病所困,寻遍国内外皮肤科专家治疗,基本没什么效果,好在不要命。老干部退休后,也不再管它了。但前几年,他的皮肤病突然自动好了。他说,我把皮肤病的细菌熬死了,它比我寿命短。我觉得言之有理,那些微观世界里的生命也有周期的。不过,有的病菌会与你共存亡的。等到某一天,一把大火烧过之后,你会与细菌俱往矣。尘归尘,土归土,泥沙俱下,不废江河万古流。其实,到了一定的年龄,有些病患是身体衰老过程中的正常反照。有位专家这样说过,到一定的年龄,衰老本身就是一种疾病。我身边不少的同龄人,对自己身体某些小疾患过度